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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十)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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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公司甫一进屋,即看见游神又正坐在办公室里玩斗地主。我未管这厮,自顾自地做好今天面见黎总的笔记,为明天可能的接待做好准备。

弄完之后,一看表,还有二十来分钟就下班了。

我点开QQ,对“小尘”说:“老师,一会下班去哪吃饭?”

一阵后,若诗才给我回了个惊讶的娃娃脸:“真要吃饭啊?”

“是啊,今天不仅委屈你当司机,而且你还救了我的命,请你吃顿饭自是理所当然。老师你不会不赏脸吧?”

“咯咯,你说得还真是夸张。行吧,那随便吃点什么就行,你定就是了,别吃那些复杂的,今晚我得早点回家。你叫上海波不?”

又是海波……

我转过头看向那肥头大耳的家伙。他正翘着二郎腿,嘴里骂骂喋喋,恐余光瞥见我转过头来,问道:“烂人,干嘛?”

他娘的,自从我叫他“游神”之后,他为了表示不满,给我也安了个龌龊的诨名。

我本来想叫上他一起去的,但他这声“烂人”让我有些不爽,于是没好气地说:“没啥,我看你每天这么多瞌睡,我真怕你啥时睡着睡着就那样去了……”

“呸!你这个烂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。我告诉你,这完全你不懂,并非我贪睡,而是叫修身养性!这个睡觉啊……”

完了,这下捅了篓子,游神开始较劲了,边打牌边开始了长篇的唠叨,给我讲睡觉的重要性,午休的必要性等,啰嗦无比,不过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……

我一时头大如斗,索性装作听不见,不去搭腔,继续在QQ对话框里打字。

“我盛情邀请过他了,他称这些天肚子不舒服,所以不想出去吃。”

“啊,这样啊,那叫他要好好爱护自己身体哦。”

“嗯!我知道。老师,我们可是很多个月都没单独共进晚餐了哦,呵呵!”

“有这么久吗?嘻嘻,我才不想跟你单独吃呢。”

……

下班后,幸好游神直接回寝室去了,不然的话,我还真不太好找什么借口出去,而不叫上他。

我背着手站在办公室的窗边,看着同事们三三两两地迈出公司气派的大门。

他们有说有笑,不见了那上班时的严肃面孔,全换做了这时候的轻松表情。

辛勤工作一天,或许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得到身心的松懈。若是一进家门,就有人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,有人来帮着拍去身上的尘埃。嗯,那么,这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。

可惜,我没此福气,至少,我在CQ不可能享受到这样简单的幸福……

突然想起妻来,给她去个电话吧,接近一周未联系了。

“喂!下班了?”敏敏清脆的声音通过座机话筒传来,平平淡淡,感觉不到一丝惊喜或者一丝悲伤。

“嗯。你呢?”我知道自己问的废话,她应还有半小时下班。

“还没。”妻电话里总这么简明扼要。

“这些天,CQ这边逐渐转热了,CD呢?”我实在找不到什么话说。

“还好吧。”

我沉默了几秒,问道:“儿子和妈都好吗?你呢?还好吗?”

“都没什么……”

我“哦”了一声,为什么妻不顺口问候下我呢?

又沉默了几秒,妻叹了一口气,问:“文轩,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

“下周吧……这周可能要接待加盟商,恐回来不了。”我低头回答。

还是选择了这样的回答,心底却在叹息着。我用一根手指在办公桌上划着圈儿,划来划去都不见痕迹。

“好吧,我还在上班呢,那下周若真要回家,先给我电话吧。”妻语气中虽没流露不耐烦之意,但其中的幽怨,却通过话筒清晰地传达给我。

“等一等,你没其他的对我说吗?”我忙问道。

我期待着她关心或者是思念的话语。这样的期待很强烈,强烈到我厚着脸皮讨要……

电话那头妻好奇地问道:“没有其他的了啊,什么事?”

失落蔓延心底,却没有去挑明的欲望。

我呐呐说道:“没什么事。行吧,那就这样,上班时间聊私人电话不好。那么你们要好好保重身体,特别是你。你身子骨本就孱弱,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,好吗?”

妻闻言并未说再见,而是沉默了下,然后温柔地“嗯”了一声,非常小声地说:“我会的,你也要一样。”

“温敏!”电话那头突有人叫妻的名字。

“文轩,挂了,同事叫我有事哈。”妻说完即急急挂断电话。

我听着电话里的“嘟嘟”声,继续在桌子上画着圈子。

一圈、两圈、三圈,任凭心底幽幽的酸楚着。

忽然我打了个冷颤,在这本已不冷的时节,在这带着一丝闷热的办公室里。

手机铃声响起,一看是若诗,我方才想起公司的人定是早已走完了。

她可能已在外面等上一阵子了,这未免太唐突佳人了!

我一边接起电话,一边往外面奔去。

走到公司大门口时,立刻看见了若诗。

我立时情不自禁地粲然而笑。

我想自己终此一生,依然会永远记得那个下午,那“画”,以及“画”里的那人……

一丝优雅的微笑挂在那人美丽的脸上,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的脚步。

那咖啡色的齐肩美发随着这初夏的轻风,微微地拂动着,十分的写意。

那动人的身躯正依在其爱车的引擎盖前,一动不动,除了那白皙的细手。她一手攀着后视镜,另一手挂着手机链子使之非常随意的轻轻摆动着。

在她身后,那红色MZD在斜阳的照射下反射着绚丽的光辉,印得跟前的玉人更是研丽高贵。

外套可能已放到了车上,她上身只着一件白底黑色条纹的休闲长袖衬衫。

这衬衫甚为合身塑体,一眼望去,一小截儿白皙的玉颈、瘦削的双肩、圆润的手臂、浮凸有致的胸部曲线、窈窕的纤腰……

似乎,无处不展现着少女独特的腴润,尽管她已过了可称为少女的年纪;也似乎,无处不流露着自身的过人气质,尽管她并未身着名贵华丽的服饰。

腰肢之下,衬衫下摆被扎进黑色的休闲西裤里,流露出一副干练而又淑女的白领形象。西裤脚边在温柔晚风的拂动下,微微向后紧贴腿儿。虽无法真个看到内里的玉腿到底是何模样,但迷人的细直形状却表露无疑。

这一切的色彩、曲线、形象、韵律都让我心旌摇曳,只觉那整体之间都有一种荡人心神的气息。

就连那夕阳下人的斜影与曲线,都让人觉着非常美丽……

这一副夕阳西下时分的香车美女图如何不让人沉醉,如何不让人留恋?

我,无法找到理由。

所以本是该快快加速的步伐,在这一刻不由地放缓下来;本是忧伤与惆怅的情怀,在这一刻不由地欣悦起来。

行进之间,痴迷如斯。

若诗见我目不转睛地呆望自己,一步缓似一步。不由地两朵美丽红云飘上脸际,添了一丝少有的妩媚。

虽然我这样的唐突不是一两次了,但她却似乎还是不习惯。

她拍了拍手,似乎是提醒我别这样傻气,但见我无动于衷依然缓缓而行,羞得一跺脚,娇嗔道:“喂喂!你磨磨蹭蹭干嘛?快点!”边说边迫不及待地转进车里,仿佛“逃窜”一般……

顿时眼前只留少了美女映衬的香车。

我苦笑摇头,加快脚步,坐进车里。

……

“老师,我说去吃大餐,你不吃,非要来吃这个街边酸辣粉,你是为我节约钱吗?”我一边吃着粉条一边问道。

我心里不是挺乐意,不仅是因为两小时前,在若诗的强行要求下才吃了一碗面,现在又来吃这酸辣粉,难免觉着腻人。而且我本是计划拿两百元请客吃饭,谁知现在这东西二十元钱都用不到,未免也太掉面子了。

若诗白了我一眼,笑道:“我才不会为你节约钱呢!我哪里能像你们男人,每天晚上大鱼大肉都不厌烦,也不怕长胖。你都不晓得,这一个月来,虽签约成功的只有一个,但来公司考察咨询的多得不得了,所以隔三岔五的都在外面吃。你不知道啊,我这个月居然都长了几斤了!”

她顿了顿接着说:“所以你说去吃中餐、干锅什么的,我还真有点怕。这个酸辣粉我觉得倒是挺不错的,不油腻也不淡口。你知道吗?解放碑的酸辣粉是很出名的,十来年了都保持着很好的口碑,这家的酸辣粉据说是CQ最正宗的。当然选择吃这个,根本的原因是速度够快,咯咯!”

“唉,你觉得不错就好。但今天不能算我请客,等你哪天有食欲了,我再请你!嗯,就这样定了。”我笑道,帮若诗下了决定。

“再说吧,咯咯!”

“对了,伯父伯母不是出去旅游了吗,你急着回去干嘛呢?”

若诗抬起头看了我一眼,淡淡笑了一下,说:“今天是周四,固定每周四晚八点,我和涛要在网上视频。”

涛?好像就是她男朋友的名,曾听她提过几次。

“哦。”我应了一声,埋头吃面,只觉这他娘的酸辣粉,没多少辣味,反倒是酸味太浓了。

若诗也没再说话。于是我们自顾自地吃着,但空气里仿佛弥漫起一丝不自然的气氛。在这紧靠着超市的酸辣粉馆,人来人往的嘈杂并未给我带来丝豪热闹感觉。

这声“涛”不仅提醒着自己不要与她走得过近,更让我想到了自己。

我们都选择了背井离乡。

或许我是逼于无奈,或许我是想得到肯定。

那么涛呢?只是碍于父母之命?

突然觉得若诗和敏敏很相似,她们是否都时常忍受着孤独和心酸。

“他到美国这么久了,都没回来过吗?”我未抬头淡淡问道。

“回来过啊,每年春节他都要回来的。”

“只春节吗?难道他学校不放寒暑假?”

“寒暑假回来不了。他家里有三兄弟,他不想自己成为最落后的一个,所以他很用功的。他不仅是在那边读书,而且也在他叔叔企业里学管理,寒暑假时反而相对于平时上课更忙。”

“是吗?”我淡淡问道,夹了几根粉条塞入嘴里。

我想她的涛定是想得到父母更多的重视才会这么拼命吧,这种大富人家子女明争暗斗,为得父母宠信的情节在那些电视剧里见得多了。

有想法是好事,上进更是不错!但对于若诗来说,这又是多不公平的一件事啊!

哪个女人不渴望心中所爱呆在自己的身边呢?

若诗今年已然二十八岁了,青春还剩几何?

自己在CQ接近两年的时间里,虽平均每隔半个月我都要回家一次,但妻依然有如此多的埋怨。

那么若诗呢?她的涛已然去那边都已三年了,且只每年春节时才回来一次,平时他们定是只靠电话或网络视频以解相思之苦。那么我想,若诗心中的凄苦相比妻来,定是只多不少。

“真是个混蛋!”心底的这句话不仅是骂那个涛,同样也是骂我自己。

因为我们都是愧对爱人的“混蛋”。

“你在想什么?”若诗突然问道。

我抬起头来,只见若诗忧心忡忡地看着我。

这倒是让我犯迷糊了,不知她为何有这样的表情。

我不自然地笑了一下:“没想什么啊。老师,你怎么了?怎么这样看我?”

若诗放下筷子,用一只手撑住自己的下巴,认真地看着我。

这样的目光让我更是迷糊起来,我也放下筷子,摸了摸自己的脸。

“文轩,一直都想问问你,为何你总是显得很忧郁呢?”若诗轻声问道。

忧郁?并且还用上了“总是”二字?不至于吧?

“别乱说,我哪有?”我真的不觉得自己像是一个“忧郁小生”。

若诗叹了一口气,淡然一笑,缓缓说道:“其实你不说,我也能猜到是为什么。你大可以可以考虑回CD的,现在的你早已今非昔比,我相信你的家人也早已不看轻你了,和家人生活在一起多好啊。若是你回去了,我想你定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的。”

我在心里说道:“在DZ如此多的目标都还未实现,怎可半途而废呢?”

不可否认,若诗此话是一片好意。但我闻言并未领情,反而越想她的这一番话,越觉得心中不爽:“难道她对我没丝毫好感,如此渴望我快快离开CQ?”

愈想愈是不快,我看着她的眼睛不经大脑地囔囔道:“你想我走?你心里真的想我走吗?如果我回CD了,我们就再难见面,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?一点都不会伤心……”说到此处,我顿时住口,不仅是因为若诗那一脸的惊呆表情,而且也是因为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自己从来都没想过,又好像一直真真切切存在的问题。

我不愿现在回CD,除去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外,是否还有其他原因?

我带着极大的疑惑看着眼前这个女孩。

“不该的,我们不现实的。想什么呢?”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着。

若诗见我带着奇怪的眼神看她,更是显得诧异无比。我有些心虚她的目光,慌忙重新拿起筷子低头吃东西。

我很担心若诗会追问我。

但过了许久,若诗都没有追问下文,只是感觉她一直都盯着自己。

终于,我余光瞥见,她亦和我一样重新拿起了筷子,低头沉默进食。

……

饭后,若诗先送我回公司宿舍。

一路上,车载DVD里放着与过来时一样的轻音乐,优雅而感性。

但空气中却少了出发前的和谐与畅意,而多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气氛。

可能出于一种消极的鸵鸟心理,我没有再坐在习惯性的副驾驶位,而是坐在车的后排。

我偶尔看向车窗前的后视镜,借着车窗透进来的路灯光,总能发现若诗也正看向后视镜中的我。

但眼神交汇不过一瞬,短暂相接后,马上不约而同的各自将目光马上移开。

仿佛我们成了陌生人,短暂的眼神交汇,看到彼此的眼睛,却看不到彼此的心。

汽车缓缓停靠在路边,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快到公司了。为防公司有人看见后会说三道四,所以每次她送我都只到这个位置,今晚亦然如此。

“到了?”我明知故问,看着后视镜中她娇美的脸庞,却没有移动身子。

“嗯。”若诗对着后视镜中的我淡淡一笑。

“祝你今晚和他聊得开心点!”我也笑了,却有些酸。

说完,我下了车,向公司方向走过几步之后,转身挥了挥手,示意再见。却看到若诗双手趴在方向盘上,幽幽地看着我,也不知在想些什么,朱唇微启,仿佛要说些什么,却又缓缓地闭合起来。

我再挥了挥手,笑着提声唤道:“变天了哦,怕是得下雨了,快回去吧,路上要慢点!”

她这才伸出一只手挥了挥,对着我幽幽一笑。然后打起了转弯灯,调头往反方向驶去。

看着已然渐行渐远的红色MZD,突然有水滴打在我的脸上,我拿手抹掉。

却不想刚把手放下,竟接二连三有水滴落在我的脸上。

我慌忙往公司宿舍楼跑去。

靠!居然真下雨了,而且还这么快,我真是长了张乌鸦嘴啊!

……

寝室里,我把电视声音放得小小的,却只是浪费用电,根本未去看一眼。

我坐在书桌前,拿着平时无聊时最爱阅读的《徐志摩散文全集》,心不在焉地翻过一篇又一篇,脑里、心底反反复复交叉着敏敏与若诗的身影。

陈文轩,你到底想要什么?我默问自己。

我要给家人优越的生活条件;我要兑现对敏敏的承诺,让她永远幸福;我要成为这一个行业的翘楚等等。我想要的,很多很多,却似乎都跟若诗没有关系。

但为何却始终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折磨着自己——我要拥有若诗……

这个念头我愈打压反而愈强烈。

我放下书,重重地拍打了下自己的脑袋。

我非常恶心自己的无耻想法,走到洗手间水盆前,开打水龙头,然后任由自来水浇了个满头。

那冰凉之感让我忍不住连续打了两个冷颤,却无疑起了理想的作用,这突如其来的刺激令我暂时无暇多想那荒唐的念头。

我抬起头来,喘息着看向镜中的自己。那镜中的脸,英俊却少了血色,怎么看都好像少了一点成熟。而且此时头上凌乱的发丝尖上凝聚着水珠,或顺着额头滑到脸上,或缓缓地滴打在白色衬衣上。

为何觉着这张脸有些凄凉、落寞呢?我试着笑了笑,却发现笑得难看至极,且在不经意间,瞅见一根断发贴在鼻子旁边。

我抬起一只手,轻轻地将断发取走。

看着手中的断发,我突然回忆起那年在大学外的宾馆里,我和敏敏侧身站在镜前,彼此深情地凝望着。

敏敏捧着我的脸,温柔一笑:“别动,你鼻子旁有根头发。”

她将之取了下来,大大的眼儿却在此时快要眯成一条缝般,笑得灿烂无比。

她用手指夹着断发,在我眼前停留了一下,待我确认后,才将断发丢在洗漱台上,两只手掌又温柔地捧住了我的脸。

敏敏的眼珠落在我脸上打着转儿,我在她的眸子里只看到自己甜蜜的笑脸。

凝望一阵,她痴痴粲然一笑,迷醉地问:“文轩,你真的爱我吗?”

“当然!”

“当然什么?少打马虎眼,是当然爱还是当然不爱?”敏敏噘着樱唇,揪了揪我的脸皮儿。

“那还用问?肯定是当然爱!”

“那么爱多久呢?你会不会哪一天突然不爱了?”

“我爱你到永久!今生除了你,我不可能爱上其他人的!”

“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,你永远只属于我?”敏敏眼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怔怔地望着。

“嗯!敏敏,我永远只属于你!我要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!”

敏敏眼中落下泪来,我知道那是她的感动。

敏敏动情轻语道:“文轩,我也爱你!我一辈子也只属于你一个人!”

心里好甜!我脸上的笑容不曾散去,静静地享受着敏敏在我脸上的亲吻。

她踮着脚尖,半眯着眼,樱桃唇儿如蜻蜓点水般地落在我的额头、眉梢、眼睛、鼻子、脸庞,稍碰即离,最后却稳稳地停留在我的唇上……

接着我就感到脸上一热,那是敏敏的泪水落在了脸上。

于是,我们不约而同地更是紧紧深拥住对方。

那一夜,我们不断地向对方索取,彼此都多次地触碰到极乐的天堂,直至双方都精疲力竭,方才相拥入睡。

那一年,我们二十三岁……

……

一切仿佛发生在昨日,我们当时的对话如今依然在耳边盘绕着。

眼前,镜中的这张脸已然没了那年的青涩,也已然没了那年的陶醉神情。

此时,更是感觉不到她双手温柔的抚摸停靠,感觉不到她满怀深情地轻吻触碰。

一滴水珠儿顺着额头流到眼睛上面,我慌忙闭起眼睛。

再次睁开双眼,看着镜中的自己,我不由地惨然一笑。

这张曾引以为傲的颜容,此刻却让我觉得无比恶心。

是因为拥有这张俊逸脸蛋的主人,不仅没让敏敏成为那个最幸福的女人,而且还带给她如此多的孤独与落寞;不仅未守住那今生只属于她一人的誓言,而且还产生了如此龌龊的想法——妄图拥有一个自己根本不应抱有任何想法的女人!

我呆立一阵,叹了一口气,用毛巾胡乱在头上擦拭了几下。

来到阳台上,遥遥向外望去,路灯下的雨丝,氤氲的雨气、迷离的雨意,悄然安静着,纷纷扰扰着,飘洒在孤独寒冷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。

细雨是那么的寂静,清纯,一览无余的美,却也是那么的脆弱,那么的被迫无奈匆匆消失。看来人世间没有纯美极致的事物,心事如落花,让它飘零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化作尘土。

一股冷风吹过,我抱住自己的双臂,偏头看向若诗家的方向。

“若诗,此时你是否和你的涛畅聊正欢?是否在他面前流露着从不现于人前的脆弱与悲伤?”我喃喃对着虚空问道。

突然电话响起,我拿起一看,皱眉之后展颜一笑。

“喂,李婕你好。”

电话那头传来李婕不满的囔囔声:“轩哥哥,都给你说了多少次了,要叫我Jamie,而且也说过多次了,你不许这么生分!”

“呵呵,好的。不过我不是也不许你叫我轩哥哥吗,你干嘛还叫?”

“我喜欢,这样叫好听呗!你都许那小妮子叫得,我为何叫不得?”

我闻言顿时脑中浮现那令人心碎的眼神。

在心里我默默地问道:“玉婷,你好吗?是否已然走出了那男孩的世界?”

“喂!轩哥哥,怎么不说话啊,你在干嘛呢?”

我无奈地摇了摇头,说:“没干嘛。怎么?这么晚了,有事?”

“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?咯咯,不过呢,我今天真没事找你。”

这什么跟什么?顿时我狠狠地说:“那敢情你是拨错号码了?”

“你这么凶干嘛?你以为我闲钱多了,给你打电话浪费电话费?还不是因为你这人讨厌,我气不过,就来没事骚扰你了!”李婕笑着说道。

我不解道:“姑奶奶,我哪里又招你惹你了?”

嗯?我为什么加个“又”字?

“怎么没招惹我?你到处留情,你风流快活了,却又不想再搭理人家。你的玉婷妹妹没事的时候老向我打听你的情况,害得我穷于应付。这不,我刚才开车送她回家,她又哭了,说想你得紧,好想听你声音,什么什么的,搞得我头都大了,心情也跟着不好起来!”李婕语气中有些阴阳怪气的,充斥着不满。

这……唉,小妮子啊,你还是没有走出那个男孩的世界吗?何必如此?何不放开你的心怀去追求真实的幸福?

“唉,她真傻,反正不可能再见,时间能使人忘记一切……李婕,谢谢你,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
“少假惺惺的,不接受你的道谢!反正我不管,若她下次再哭哭啼啼的,我就直接把你电话给她得了。你自己去哄她!”

“你……罢了,给她吧。”我明白逃避始终不是办法。

“咯咯!别不甘不愿的,好像你很委屈似的。嗯,这件事就这样定了。但你对我怎么交代呢?”

对你交代?无解!

“此话怎讲?”

李婕冷笑了一下,骂道:“陈文轩,你个混蛋,你都忘了?忘了那天晚上,把人家捉弄得那样惨,却又像个娘们似的退缩了!”

啊,那事过去近半年了,我们彼此仿佛有了默契,从未提及,我都快要忘记了,怎么现在又来提这事啊?而且那晚,未必只是我把她“捉弄”,应是彼此彼此吧。我若不悬崖勒马,那晚……会否铸成大错呢?

不过此刻脑海里竟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晚彼此间的互相挑逗,以及那销魂秘处的敏感。一时之间,我面红耳赤全身发热,下体也他娘的不争气慢慢勃起……

我嘴上却嘟哝道:“你哪壶不开提哪壶。当时给你道歉,你又不接受!过去这么久了,你是想我重新给你道歉?而且你不是说欣赏我的悬崖勒马吗?”

却不想这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,李婕竟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叫道:“谁要你的道歉了?谁要了?我不欣赏!一点儿都不欣赏!陈文轩,你是个魔鬼!你知不知道,我现在跟你的玉婷妹妹一样,每天总会想你这个混蛋!连我跟高灿上床时都想的是你!我不愿意去想,真的不愿意想,我快要疯掉了!”

这番话真是震耳欲聋,不仅是音量,更是话里的内容!

我拿着电话呆立当场,不知该作何反应,只听着李婕歇斯底里大叫之后的气喘吁吁。

大概一分钟后,李婕又恨恨地说:“怎么不说话?不相信是不是?连我自己都不相信!混蛋,假如那天晚上你跟我上了床,我相信自己绝对不会想你,只会当你是自己一个曾玩过的男人。可恨你居然是个懦夫,你是个怕老婆的男人,临场退缩!说男人是抬举你了,你根本不是……”

虽我还处于惊讶之中,却被她话语中的侮辱激怒了。

在怒气的驱使下,我居然大声叫出了根本不可能说出的话来,打断了她仍未完结的“轰炸”。

“李婕,你说这么多,把我骂得狗血淋头,废话一大堆干嘛?简单点,不就是想和我上床吗?有本事你来CQ啊,我一定满足你!反正我他妈一直都在后悔没上你!不光是你想,我他妈经常做梦也梦到跟你乱搞!”

甫一说完,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,马上蒙住了自己嘴巴。日!我他娘的说什么了?

似乎李婕也惊呆了,早在我开始大叫的那刻开始,她就没有说话了。

一时间,我们彼此都陷入了沉默。

我捂着嘴,手忘却了抽离。

在这样的沉默中,我竟有些恍恍惚惚起来,今夜究竟怎么了?仿似一场梦!

电话那头由急变缓的“呼呼”喘息声,雨滴打在窗台上传来的“啪啪”声,声声都好像提示自己这场荒诞的闹剧已真真切切地发生了。

我心里愈来愈慌张,正想装作手机没电了挂断电话之时。“哈哈!”电话那头却又传来李婕清脆而夸张的笑声!

“你笑什么?”我问道,回答我的仍是李婕的笑声,仿佛她发现了一件有趣至极的事。这不禁让我想起了那晚在两江亭她闯了祸反倒是嘲笑我脸皮薄,她那刻亦是这样的笑声。

“李婕!你啥意思啊?再笑我就挂了!”我有些恼羞成怒。

李婕这才止住笑声,说道:“轩哥哥,我刚才逗你玩的,你当真了?”估计是笑得太久,语气里带着颤抖,且依然夹杂着笑声。

我闻言更是恼羞成怒,生气地说:“对你而言,捉弄我就这么有趣?你太无聊了!就这样,拜拜!”

说完,我挂断电话,并将之放入口袋之中。

我在阳台上走来走去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他娘的,太羞人了!李婕你这个妖精,连电话里也要捉弄我一番。你最好别再到CQ来了,再来,不管如何我都要肏你,敏敏也罢,高灿也好,再也不会让我有所顾忌,只要你来,我绝对操得你叫爹叫娘!

慢慢的,我平息了心中的邪火,刚坐回书桌,却传来悦耳的短信提示音。

“轩哥哥,记住你说的话,总有一天,我会来找你的!Jamie.”

************

第二天上午十点多,在焦急的等待中,我终于接到了黎总的电话。

黎总决定一会就到公司来。我立刻表示亲自到酒店接他过来。

这次游神倒没给我掉链子,刚一说及,他立刻奔去车库取车,叫我在大门口等他开过来。

却没想走到大门口时,居然看到红色MZD驶进公司,车上坐的不是若诗又是谁呢?

她这么一大清早就出去办事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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